——《魔道祖师》第79 - 89章 丹心第十九

 

（鸡血总是来得猝不及防）

 

章节大事件：

①【第二次乱葬岗围剿】

<第79章 丹心第十九>至<第82章 丹心第十九4>

↓

②【水路赴莲花坞】

<第83章 丹心第十九5><第84章 丹心第十九6>

↓

③【莲花坞大厅，思思、碧草相关剧情】

<第85章 丹心第十九7>至<第86章  丹心第十九8>前大半部分

↓

④【吃饼遛弯与跳树、云梦江氏小祠堂】

<第86章 丹心第十九8>末尾至<第87章  丹心第十九9>

↓

⑤【金丹真相】

<第88章 丹心第十九10>至<第89章  丹心第十九11>

 

 

       “丹心第十九”共11章，是全文系列中章节最多的一篇目，讲述5个关键大场景，虽在字数上相较草木第八（10章）、恨生第二十一（9章）少一些，但在全文中显然是主角风骨最突出的篇目。

       “丹心”，意指忠心、赤心，结合五个事件中的最后一项，也有暗指金丹之事始末的意思。但实际上“金丹”事件全部真相相关一直延续到 <第110章 藏锋二十二4> 结尾江澄回忆当年被抓走的场景时，在这一篇目并没有说完，所以“丹心”二字仍旧以魏无羡本人为中心，与金丹关联相对较小。

 

       这一大篇章中，“丹心”的辐射范围极广：

       第一，主角组：魏无羡、蓝忘机。

       第二，配角组：少年们、先生、温宁和血尸

       第三，反面典型：来此进行第二次围剿、讨伐的众多仙门修士

 

 

       以下按照章节进展顺序和①③⑤的三大关键事件为主要线索，分别说一下关于这个三组“丹心”。

 

 

• —主角组—

       魏无羡、蓝忘机

 · · · 事件①【第二次乱葬岗围剿】

       ——赤诚不灭的道心，割舍生死的决心，灵魂相依的心连心（？）

一、伏魔洞外，为众人拖延时间

       篇章开始于魏无羡对当年血洗不夜天事件的回忆结束，简单叙述了第一次乱葬岗围剿。

       一开场就是众人与忘羡二人的对峙，来此围剿的修士们以苏涉为首，指责魏无羡以邪术操控凶尸，恰在此时凶尸来袭，除了之前就在乱葬岗上的少年、从另一条路上山来的忘羡二人和温宁，所有人都失去了战斗力。

       “师兄帮把手！我这边出岔子了！”

       避尘出鞘，将追逐着那名求救修士的两具凶尸斩杀。

       听他这么一喊，众人又猛然惊醒，犹疑不决，魏无羡劈手甩出六十多道天女散花符，道：“死在外面也是死，死在里面也是死，左右都是死，进去还能拖一拖，你这么急着让所有人一起死，什么意思啊？”

       他们毫不犹豫地在救的是什么人？——是每一个来围剿他们的人。

       每一个。

       设想一下，如果没有失去灵力的是一个普通的、被众人赶来声讨的仙门修士，他会怎么做？是尽一己之力催动灵力同时催这些闹着要杀了自己的人赶紧躲起来，还是趁他们都没有力气追击自己赶紧先跑了再说？

       已经是千夫所指、万人唾骂了，刚被这些人不分青红皂白地污蔑了一番，却还要催着他们赶紧保命，在他们叽叽歪歪磨磨蹭蹭絮絮叨叨的时候守在外面为他们拖延……真的挺累的，身累心也累。

       当然现在不是闹情绪的时候，魏、蓝二人既然灵力未失、来此又是为了调查真相，不论如何一定会留下来，并且帮助这些人找到灵力暂时丧失的真相。

       魏无羡等蓝忘机收起了琴，这才和他一起缓缓走入伏魔洞中

 

二、抽丝剥茧，分析众人灵力丧失原因

       魏无羡和蓝忘机你一言、我一语，旁若无人地问答。越来越多的人都渐渐听出，他们并不是在单纯地讥讽苏涉，而是在抽丝剥茧，因此听得越来越认真。

       我第一次看这一大段的时候觉得挺逗的，两个人一个blablabla另一个“嗯”“是”“不错”“正是如此”非常有意思，后面再看的时候发现这个场景其实是一个必然——除了魏无羡，这里没有人有如此缜密的思路，而除了蓝忘机，也没有一个人能在这种情况下认真回答魏无羡这些看似没头没尾的问题还不打断他、不嘲讽他，同样，也只有这两个人能够连接上彼此的脑回路，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抛开成见不提厘清真相。

       方才刚好拿出来骗人，让苏涉疑虑焦躁。再加上此前他故意言语嘲讽，反复刺激苏涉，果然令他心浮气躁。最后，不需魏无羡言语提醒，蓝忘机突发一试，苏涉便漏了底。

       品一品这个恐怖的默契↑

 

三、阵法失效，第一波凶尸来临

       果然，苏涉咬破舌尖，含了一口血，往地上一喷，密密麻麻的血迹遮盖住了黯淡不清的红色痕迹。蓝忘机顾不得再去与他缠斗，左手在避尘锋芒上一划，试图重绘阵法。苏涉趁机摸出一张符咒，往地下一摔，一阵蓝色的火焰和烟雾滚滚冒起。

       前面被戳穿时还在强词夺理声称忘羡二人“含血喷人”的苏涉，现在自己咬破舌尖含血喷阵，在阴谋败露后直接想要送洞中所有人上西天，反倒是一直被他污蔑diss的蓝忘机根本没有什么跟他斗的意思，立刻转去修补阵法。

       踩一捧一不是好举动，但这个画面之下根本不用踩也不用捧，事实摆在眼前，小人与君子之别太过清晰明了。

       ……，一边把目光游离到站在伏魔洞最靠近外侧的两人身上。（江澄视角）

       魏无羡和蓝忘机周身都是一片狼藉。魏无羡因为是黑衣，看起来还好，而蓝忘机一身白衣已被染成深浅不一的黑红，骇人至极，全身上下只有那条意义非凡的抹额还算干净。避尘握在他手中，依旧稳定地维持着灵力流转。

       阵法破了之后，描写的重点在少年们身上，之后是先生带领的修士、金凌所带动的江澄、子真父亲欧阳宗主带动的众人，后面说。

       这场混战结束于“蓝忘机把最后一只扑上前来的凶尸一剑斩为两截”，而从江澄的视角看出去，画面才回到忘羡二人身上——在所有人都一团混乱、自顾不暇的时候，这两个人早已经一言不发地自己冲到了最外围，没有人知道自己在犹豫迟疑的时候，外面的两个人经历了怎样可怕的战斗。

 

四、召阴旗为靶

       新的一波尸群靠近，数量比上一波更多，连少年们也濒临绝望，方才还站起来过的众人无力再战。

       忽然，魏无羡道：“含光君！”

       蓝忘机回头看他，魏无羡喘了口气，道：“我想做一件事。”

       其他人也被他的话吸引去了目光。魏无羡道：“你陪不陪我？”

       蓝忘机定定望着他，吐字清晰、斩钉截铁地道：“陪。”

       名场面！上面苏涉剧情部分说到了“恐怖的默契”，这里再次体现了。

       完全不必说是什么事，因为他们心中早已做了同样的决定，只不过是一个先开口选择方向，另一个与他一起执行罢了。不论什么时候，这种绝对的信任和默契仿佛已经刻在了骨子里，是全然的心意相通、步调一致。

       驳“问灵十三年”的那篇暴躁发言里也提到过，蓝忘机之所以与魏无羡站在一起，最根本的原因不是因为爱他心悦他想要把他带回云深不知处，而是这个人从小到大的心性品格一直是他欣赏赞同的。因此他才会一直与他在灵魂上高度相融，最终突破世俗的情感观走向“爱”这个层次。

       “顺序错，因果错”，如果从一开始就单纯从爱情的角度出发考量二人的一切举动，那么到了这里为什么这两个人要选择在这里一起救人一起赴死，而不是一起逃走悄悄活下去呢。

       灵魂交融在先，感情联通在后。魏无羡、蓝忘机首先是两个独立的人，两个有自己所坚守的原则与理想的仙门修士，其次才是彼此（尚未将爱意说出口）的心悦之人。

 

       魏无羡道：“待会儿第二波尸群闯进来了，我把它们往血池引，含光君负责击杀。这儿，”他拍拍心口，道：“有个靶子，它们不会理你们的。不要恋战，只往外冲。”

       魏无羡很清楚，洞中殷殷期盼他们活下去、愿意为他们分担一份力气的除了这些小家伙寥寥无几，而除了这些孩子也没几个人愿意听他们说一句话。

       虽说蓝、魏二人从不将自己的生死祸福得失往心里装，读到此处也毫不惊讶二人举动，但这个大场景之下的每一个小细节，书外人都难免不为之唏嘘感慨。

       此处推荐晋江评论区amy道友  2018.07.20发表的  《忘羡第二世的因缘——出离心与情绪》， “出离心”这个概念，说的非常棒，推荐大家去看一下。

       他转身往血池方向奔去，蓝忘机寸步不离，与他并肩而行。那白衣上血红的召阴旗果然是最好的靶子，没有一只凶尸理睬旁人，对与自己擦肩而过的活人视若无睹，全都双目血红地直朝魏无羡一个人冲去！

       “寸步不离”“并肩而行”，是碧血丹心的交融碰撞，也是两个从容平和的灵魂最真实的姿态。

 

       而伏魔洞内，魏无羡和蓝忘机四周的包围圈已经缩到不足一丈见方。

       避尘剑光依旧清亮，符火也熊熊不绝，然而，这些凶尸实在是太多了！

       与“丹心”相对应的，也是二人绝对的实力和能力。在这所有人之中，哪怕是灵力丝毫未失，除了先生似乎也没有人能强于此二人之力，更何况所有人也已经几乎失去了行动能力。

       同样，当年魏无羡剖丹之后明知凶险重重依旧修炼鬼道，也同样是这个原因。一颗丹心若无实力为其助力，所想难成、所愿难以实现，那也就失去了活下去的意义。

 

       魏无羡嘴唇微颤，想说什么，然而，终究是没有说出来。

       他深深低头，郑重其事地行了一礼，哑声道：“……多谢。”

       蓝忘机亦行了一礼。

       他们是仙门之中立于巅峰多年的成名修士，却依然如少年时一般，从不将自己的姿态立于高位，也没什么放不下的矜持，不论长幼妍蚩、尊卑贵贱，一概是同样的以礼待之。

       这原本并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本当如此，但与后文中的诸位反面典型放在同一章节对比实在太过明显，还是想私心一下拿出来夸一轮。

 

 

· · · 事件③【莲花坞大厅，思思、碧草相关剧情】

       主要语句集中在碧草部分魏无羡的提问，数量比较多就不往上打了。

       就在众人群情激奋、为自己的想象自我陶醉、对自己的深信不疑时，只有他二人展现出了清晰的思路和理性的思考。

       蓝忘机道：“颇多存疑。”

       魏无羡微觉滑稽，心道：“既是传闻，何必急着相信？既是秘密，你们又是如何得知？”

       不被众人的情绪和群体思维牵住逻辑，是为对正义真理的忠诚。

       不过这么说微觉别扭，最重要的还是“清醒”二字。

 

 

· · · 事件⑤【金丹真相】

      之前写过一个散段，以魏无羡为主（放一下  地址  ），这里不重复了。

 

 

 

• —配角组—

      ——于混乱世道中依旧“丹心不死”的人间群像

      集中体现于事件①【第二次乱葬岗围剿】

 

      1、蓝启仁

      ——世事历尽，此心不改。

 

      蓝启仁原本并不想进伏魔洞，他宁可一个人在外厮杀到最后一刻。然而，此时他并不是一个人，还有许许多多的蓝家修士和交由他指挥的金家修士，厮杀的主力也不是他。他不愿罔顾这些门生的性命，有一丝生机那便要抓住一丝。他不去看蓝忘机，举剑喊道：“小心进去！”

      蓝启仁性情耿直刚正，一向不愿虚与委蛇，更不会贪生怕死。但与其他仙门修士不同，蓝启仁在外行事并不将自我意愿放进做决定的考量之中，事事以大局为重，此时上乱葬岗他一人带领金、蓝两家修士，责任重大，即使他再如何不愿也还是选择了带领两家修士尽快进洞，是个人意志的牺牲。

      蓝启仁一进去便走到聂怀桑身边，在他殷切的期待目光中检查了地面上阵法的残缺之处。这阵法果然是年代久远，当下割破手掌，以鲜血将阵法补上。

      目前为止在这个洞中，有能力使阵法生效、并且绝不会出错的，只有蓝启仁，因此他半点都没有犹豫。

      插入回忆杀前的描写一处↓

      蓝启仁站在人群之前，模样苍老了不少，鬓边竟出现了缕缕花白。他道：“忘机。”

      （<第68章 优柔第十四6>）

       蓝启仁此次上乱葬岗来，一来是拯救被掳掠至此的蓝家少年，而来则是为讨一个真相。魏无羡重生后，上一次直接写蓝启仁出场的是在冥室镇压右手，在此之后蓝忘机在金鳞台事件后去见过先生，但并未直接写先生的变化。

       修真之人面容苍老，无非是修行有损、心境大变，在两个侄子一个生死不明、另一个跟被围剿的“邪魔外道”混在一处，门中众多少年门生失踪的境况下，蓝启仁已经无法保持心境的稳固，修为上想来也已经受损众多。但在这个洞中，他以自己的鲜血补全阵法是毫不犹豫的，某种程度上来说先生当真是一辈子都在“舍己为人”。

 

       蓝启仁补完了地上的阵法，站到人群之前，挡住了这两人的去路，昂首挺胸，就差张开双臂拦住他们了，一派魏无羡敢破坏阵法就拼了这条老命和他同归于尽的架势。

       他心中对蓝忘机失望，自己也灵力不足、失血极多，却又站在人群之前，拦住了二人。其实他心里还是相信蓝忘机绝不会做出令他失望之事，但眼前所知的也只有“他跟魏无羡同流合污了”这个表象，蓝启仁不知真相，也不做评价猜测，只是挡在众人面前。

 

       蓝启仁抓住欧阳子真，扔回人堆里，自己率了一群姑苏蓝氏的剑修上前厮杀。他休息了许久，体力恢复较好，剑法凌厉。

       所有的成年修士之中，蓝启仁是第一个站起来上阵厮杀的仙首，也是惟一一个不必多言就能得到众人舍命追随的人。

       说是“休息了许久”，实际上也并没有比众人的情况好出几分，相反，他在山下必是也不遗余力地带头厮杀，上得山来心神激荡，加之责任重大顾虑颇多，精神上已经到达了一个极限。但蓝启仁不愧为蓝启仁，在何种情况之下，道义都是摆在首位的。

       再说实力，他是蓝曦臣、蓝忘机兄弟十六岁前的剑术启蒙老师，是射日之征时期单凭一人实力和威慑力便能镇守姑苏蓝氏一族的代宗主，是在无数次仙门倾覆中存留于世的百家之师，实力不论在上一辈那个年龄阶段还是百家之中所有人面前，都是绝对强悍的存在，这也是他能坚守自己所坚守之一切的可靠保障。

 

       蓝启仁淡淡地道：“本当如此。”

       本当如何？

       大敌当前、生死攸关，凡有能者必当是慷慨以赴、舍生忘死，即便当真是要去赴死也该当从容以对，绝不言悔。

       姑苏蓝氏一族守训条、遵礼教，看似刻板到近乎没有人性的一个家族，实际上培养出的大多都是热血藏于胸中、豪情掩于眼底的好青年，大义之于蓝氏子弟，原本就是烙印于骨血的东西。

       套用之前吹叔父的一段话：何谓君子？仁义立身，勇而不乱，守中庸之道，行坦荡之事。蓝启仁确实迂腐刻板，却绝非不辨是非，天道人伦在上，豪情大义在胸，长剑在手、训条在心，既雅且正，端而清明。他一身风骨，一世刚正，无愧为百家之师。

       仙门多年来敬畏尊崇的百家之师，又怎会没有一颗丹心。

 

 

 

       2、少年们

       ——天然质朴，心有所向

一、防护阵法初破，勇往直前

       蓝思追、蓝景仪等人挺剑上前，道：“鬼将军！我们来助你！”

       欧阳子真一边奋力挥剑，一边回头道：“爹别怕！我保护你！”

       欧阳子真被父亲抓了没一阵，又提剑冲了上来

       原来金凌方才见其他同龄人都冲上去了，也忍不住了。趁江澄一个不留神，他把紫电银戒又塞了回去，蹿出人群，冲到了洞口那最危险的一带。

       在洞外时少年们没有直面凶尸，身后有栖身之所，尚且心中安定。而此时惟一的庇护之地被打破，他们的选择是挺剑上前拼死一战，而不是躲在灵力缺失的长辈身后寻求庇佑。

       都说少年人年轻气盛，行事莽撞不计后果，但显然方才的阵仗他们是见过的，却依旧毫无畏惧，只因他们身有灵力、手中有剑，便不在意什么后果。

二、筋疲力竭心生惧，言行如一志不悔

       连金凌、蓝思追等少年的心里，都被这股令人头皮发麻的绝望感彻底包围，四肢僵硬。

       但即使绝望、恐惧、四肢无力僵硬无比，他们看着魏无羡在中衣上画召阴旗，也还是重新又站起来了。

       蓝思追难得声音大了一回，道：“这怎么行！这绝对不行！”

       欧阳子真道：“魏前辈，我们也要杀走尸！我还能杀一百个！”

       蓝景仪却已经开始脱衣服了：“我也要在身上画旗子！”

       他们不知道召阴聚邪将邪物引向自己是如何可怕的后果，即便是愚拙之举，但他们敢想敢做，依然没有任何犹豫地想要出些力，想要为洞中人的存亡做些什么。

 

       ……四周尸山越堆越高，而包围圈也在越缩越小。众小辈见状心急如焚，纷纷又拔剑折了回来，蓝景仪见有人挥剑杀尸往外冲，道：“您能帮个忙吗？还拿得动剑的话能不能来帮个忙！就算帮一点忙也是好的啊！”

       蓝思追却冲他道：“鬼将军，我不能出去，你让我留下吧！！！否则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即使他们灵修不高、即使他们能力有限，只要是能做点什么，就好过逃跑退缩、好过站在一旁等着两位尊敬的前辈用命赚出时间来救自己。

       何人还能嘲笑他们的天真赤诚呢？

 

       蓝思追道：“鬼将军，需要帮忙吗？”

       温宁忙道：“不用，你们……”

       蓝景仪道：“这么多骨头和灰，你一个人捡得完嘛！”

       “反正肯定不是要害我们啦，不然白天就不会在乱葬岗上保护我们了。”

       世人所传的鬼将军狰狞凶狠无恶不作，和他们所见凶尸温宁并不相同，而他们始终选择相信自己所见所想，选择以赤诚真心待之。

       如此少年，怎能令人不为之心折？

 

 

       3、血尸

——生死不移的坚守

 

       每一只都带着一身骇人的血污，狰狞的脸，还有尖声的咆哮。而在它们爬出血池之后，立刻便与其他的凶尸展开了厮杀！

       回忆杀的乱葬岗部分对温氏残余众人的描述是“老弱病残”，这些人原本就是灵修低微、需要人庇护的普通修士，如婆婆这般年老之人甚至是毫无自保之力。但当他们被扔进血池，在未知的阵法和力量之下残存了灵智的时候，当魏无羡等人重新出现的时候，这些人的勇敢迈过生死一线，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就在他即将触碰到那只血尸时，新一波尸群涌至，血尸猛地回头，长声嘶吼，跃上空中，扑入尸群左撕右咬，状似疯癫，血肉横飞。其吼声之洪亮可怖，动作之敏捷凶残，与方才在蓝思追面前的模样天差地别。

       生时的遗憾转移到死后，在滔天的怨气之下再攀高峰。“天差地别”一词更是展现了这种温柔与凶残的强烈反差，也刻画了这些人多年的孤寂和痛苦。

       这群血淋淋的凶尸们方才厮杀时凶悍至极，此时面对他们，形容狰狞依旧，动作却略显笨拙，也参差不齐、前后不一地躬身举手，向二人还了一礼。

       然后，仿佛被什么东西抽取了身体中的精魂和生气，它们全都倒下了。

       支撑着活人苟延残喘的可以有无数种理由，但能令死者念念不忘的，大概只有一颗待报大恩的丹心吧。

 

 

       4、温宁

       分两个主要事件

· · · 事件①【第二次乱葬岗围剿】

       ——世不容我，我怀世间

       温宁跃下伏魔洞，助他驱赶凶尸，同时还要默默忍受来自这些修士的削刺劈砍、拳打脚踢。好在他没有痛觉，这才不受影响。

       他受惯了千夫所指、遭尽了万人唾骂，不论他是温宁还是鬼将军，没有人能容得下他。

       但不管他姓温还是叫“鬼将军”，不管他是生是死、不管他有没有没被这个世道折辱千百次，他仍旧选择做他认为对的事。

       温宁从来都显得温顺又寡言，此刻他没有痛觉，不代表这些伤害是他应受的。

 

       温宁守在台阶之上，将靠得最近的几具凶尸掷开。阵法一被补上，那些走尸便都仿佛被挡在了一道无形的屏障之外，暂时冲不进来了。

       阵法守护的是什么人？是要将他挫骨扬灰、恨他恨得毫无来由却又自认为正义无比的人。

       但温宁就一直守在外面，外面被阴虎符操控的重重凶尸一旦靠近，首当其冲的就是他。

       温宁徒手掀飞了一排衣衫褴褛的凶尸，然而他终究只得一人之躯，失去了血阵屏障的伏魔洞，终究是抵挡不住如黑潮般汹涌的尸群。

       尸群前赴后继，温宁开出来的道总是迅速被新的走尸填补上去，他便冲回来，再开一次。

       他为谁开道？是连他死了都不肯放过他、将世间所有恶意加诸于他一身的人。

       但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去了。

 

       温宁喃喃道：“四叔……”

       “婆婆……”

       他一个一个念过，越念声音越是颤抖。

       温宁道：“你们是一直在这里等着吗？？”

       若他是个活人，那双眼睛一定已经发红了，流泪了。

       上山的时候，温宁看着破败的屋舍和曾经坐过的树墩，已经流露出他身为一个“人”的感情。

       温宁虽没有了生命，但一直有想要保护的人。曾经以为已经消逝于世间的人再度出现，而他又一次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消失。

       这一事件对温宁来说也是一个转折点，他保护的人以另一种方式也在保护他，他坚持的东西跨越了生死向他证明了“此道不曲”。

 

 

· · · 事件⑤【金丹真相】

       ——所愧为一，所思为二

       因为这两条人命和种种原因，温宁心中有愧，因此对江澄总抱着一份畏惧，从来都自觉地避他而行，此刻却挡在魏无羡和蓝忘机两人之前，直面着他，挨了狠狠的一鞭子，胸膛爬过了一条骇人的焦痕，也没有退缩。

       他口气坚决，目光坚定。全然不是以往那副呆呆怔怔的模样。

       温宁生前死后，从没有人在人前显露过他如此强硬坚定的一面，这也是温宁这一角色十分出彩的一处描写。

       活着的时候，他不顾自己安危也要保下江枫眠夫妇的尸身、救护并协助送走江澄、与姐姐一同帮助魏无羡秘密移丹，都只是为了报答这个人萍水相逢的信任和鼓励，在我看来他所偿还的远远超过了魏无羡给予的，但对于温宁来说这份认可几乎到了“神圣”的地步，驱使他一次次铤而走险。

       死后的温宁在魏无羡的努力下成为了世间第一个有智有神魂的凶尸，却因为二者双重的失控导致了金子轩的死亡，之后又在金鳞台上伤害了蓝家的修士，这是温宁永远无法原谅自己的地方，也是很多人认为温宁“绝不无辜”的地方。就此而言，温宁被江澄、金凌所深深憎恨是绝没有错处的，但这份扎根于灵魂的、应有的愧疚不代表他应当抛弃理智，认同江澄的一切所作所为。

       魏无羡重生后，温宁听闻了无数传说、知晓了许多往事，当他听闻江澄亲自上乱葬岗参与了围剿时他的心情必然复杂非常。即便魏无羡强调是自己遭了反噬、即便他自己也对失控杀死金子轩之事心怀愧疚，也不能阻碍他对江澄此举产生自己的看法。

       温宁首先是一个独立的人，其次才是受恩于魏无羡两次、如今成为凶尸“鬼将军”存在于世的他。温宁对魏无羡的追随和报答不代表他必须服从于魏无羡的一切，甚至丢弃自己的思维。魏无羡给他的第二条“生命”，是神志清、能思考、辨是非的，温宁仍旧是一个独立的“人”，有自己为人处世的原则和方向，也有对旁人清晰的认识。

       江宗主——你，你这么好强的一个人，一辈子都在和人比，可知你原本是永远也比不过他的！

       魏无羡愿意为了残余无几的亲情给江澄留一丝情面，温宁却无法再将他亲眼目睹的一切一直藏在心中。既然魏无羡有自己不愿吐露真相的骄傲和苦衷，那他作为存在于世的惟一见证者，也该做他能做到的事去揭示江澄理应知道的真相。

       魏无羡不让他跪、不让他将自己的地位一次次放低，就是希望他能意识到自己是一个独立的存在，而温宁在这个场景之下，手执随便、心有不平，也有了自己人格上的突破。

       温宁的赤诚最初是为报恩，到了最后，终于独立于魏无羡之外，成为他自己独有的坚持。

       看上去，温宁像是松了一口气，虽说死人并没有气可以松。他诚挚地道：“蓝公子，谢谢你。”

       蓝忘机摇头，温宁道：“谢谢你当年在金麟台上，为我和我姐姐说过话。我一直记得。后来我失控了，我……真的很抱歉。”

       蓝忘机没有应答。温宁又道：“更谢谢你这么多年来照顾阿苑。”

       同上一个事件末尾所说，温宁有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和物、有自己的坚持。世道于他充满恶意，但他不会忘记任何给予过他善意的人，这种恒久不变的本真十分珍贵。

       此为“丹心”。

 

 

 

• —反面典型组—

（与“丹心”相反义的应该是一个什么名词……？目前没找到比较体面的词，先用“无脑”这个形容词代替吧。）

· · · 事件①【第二次乱葬岗围剿】

       ——自甘轻于鸿毛

       ……他们的神情，和誓师大会那晚酹酒宣誓要将他和温氏余孽挫骨扬灰的那些修士们如出一辙。有的就是那晚幸存的人，有的是那些修士的后人，而更多的，则是和那些人怀有同样信念的“正义之士”。

       他们怀有的“信念”是什么，他们自认为的“正义”又是什么？

       是众人一哄而上、为了根本不知是谁的利益而进行的征讨，还是杀人偿命欠债还钱的天经地义之事？

       恐怕他们自己也不清楚吧。

       这数千人里，真正和魏无羡有仇的约莫只有二十人上下，其余的全都是听到围剿便不假思索参与的，可以说只是正义路人，出于道义才一同前来讨伐。这些人就想跟着打头的主流队伍随波逐流而已，能杀一两具魏无羡的走狗凶尸，说出去也是威名一件。但若真的要让他们付出代价，那便没几个人愿意趟这趟浑水了。

       这些“正义路人”，躲在一群之中喊打喊杀时仿佛喝了鸡血，然而真的要让他们拼死拼活的时候，当真是拼死拼活地往后躲。

       明知一趟浑水还要欢欢喜喜地搅入其中，随波逐流中愈加浑浊不堪，此为“修士之道”？

       不是的，这只能称为愚蠢。

 

       随着纹路越来越清晰，看着他动作的人目光也越来越不可置信，仿佛在看着什么怪物。方梦辰直接站了起来，满面愕然道：“你要做什么？”

       “正义之士”丝毫不相信自己征讨的“邪魔外道”会做出这种为救众人性命以身为靶之事，同样，他们自己也并没有、也绝不会有这种想法。

       “你所看到的世界是什么样，你就是什么样。”同理，他们所以为的“正义”是什么嘴脸，他们自己就是什么嘴脸。反倒是他们眼中的“邪魔外道”，舍了自己要救他们的命。

       虽说人命都是同样珍贵的，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但若是夷陵老祖和含光君真的为这样的一群人葬身于此，还真是觉得太过不值。幸好，没有这回事。

 

       众家主面面相觑。诚然魏无羡所言不假，若是他肯加盟，那是极大的助力。可人人对夷陵老祖喊打喊杀这么多年，一下子要他们与他合作，未免面子上拉不下来。

       自恃尊贵多年，受恩于人心无感恩，却在纠结什么“面子”，闭着眼睛喊打喊杀的时候没要脸，蒙受救命大恩之时却还得要脸，真是好一张值钱的脸皮。

       愚蠢蒙昧半生，讨生讨死皆不由己，动辄纠集成一团讨伐邪道，怕是从来不知自己在大事件中不过是小小助力、微末炮灰之属吧。

 

       原本出发之时他们都觉得，比起十三年前的第一次乱葬岗围剿，此战绝对有过之而无不及，必然悲壮得可以载入史册。谁知上山是多少人，下山还是差不多。这第二次“围剿”确实可以载入史册，不过，不是凭其悲壮惨烈，而是因为，这绝对是玄门百家最滑稽可笑、莫名其妙的一次行动。

       是的，滑稽又可笑。

       为了悲壮而悲壮、为了送死而送死，为了“悲壮得可以载入史册”成为了最莫名其妙的举动，却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自己究竟在做些什么。

       将自己看作草芥砂砾，性命轻于鸿毛、信仰低于尘埃，究竟是为何而修行？

 

 

· · · 事件③【莲花坞大厅，思思、碧草相关剧情】

       ——是非一瞬之间

       他（魏无羡）一直发出不同声音，在一片群情激愤中显得格格不入，有些人已怫然不悦。

       是在群情激愤中同众人之情、发众人之言重要，还是陈述真相、辨明是非重要？性命已经被人握在手上耍的团团转了一回，竟然真的半点记性都不长，被人如此轻易地拿捏情绪，无怪乎谁都觉得这些人好用，随便就能拿来用一用。

       更何况执子之人，就坐在他们之中看着这出闹剧的推进。

 

       于是，厅内众人一浪高过一浪的声讨开始了

       原先他们都不相信聂明玦之死、分尸之事、以及乱葬岗群尸围攻与金光瑶有关，现在却忽然都相信了。

       这些传言并非第一日流传，然而，在过往金光瑶得势时，它们被很好地压制着，根本没人当真。而在今夜，传言们却仿佛一下子都变成了证据确凿的事实，成为金光瑶罪行累累的砖瓦基石，用以佐证他的丧心病狂。

       姚宗主冷笑道：“既然如此，我们就让他最害怕的事变成事实。”他拍桌道：“攻上金麟台！”

       满堂叫好喝彩声中，魏无羡心道：“就在今天之前，这位可怕的人物还是人人交口称赞的敛芳尊呢，一天之间就人人喊打了。”

       金光瑶所作所为清白无辜吗？不是的。这些人所知就是全部的真相吗？也不是的。

       尊崇上位者、信任能力出众者是人之常情。一个一向威严有度、温和待人、实力强大、功绩累累的玄门仙首，即便身份特殊也在百家之中树立有良好的威信，无疑具有超凡的能力。

       相信信誉良好美名广传之人、怀疑作恶多端前科累累之人，原本并无不对，但这种一天之内、一夕之间极快的风向转变，实在是太过武断轻率。

       我们可以说这些人是因为站在局中，身受打击才丧失理智、偏听偏信，但能够理解其行为产生的原因，不代表这种有迹可循的行为就能成为理所应当的结果。

       信任是什么？是自己内心的一杆秤，还是匿名者送来的一番话？

 

       魏无羡一时颇为无语。上次旁人对他如此吹捧奉承，已经是在十几年前的射日之征里了。虽然终于熬到有人接替他坐上百家公敌的位置了，可魏无羡并没尝出多少苦尽甘来的味道，更没有什么终于被世人所接受的感动。只在心里忍不住怀疑：“当年他们是不是也像今晚这样，一群人聚集在某一个地方，开了一场秘密的会议，指天指地骂了一通，然后就决定要围剿乱葬岗了？”

       转眼之间，方才还拉不下脸来拉“邪魔外道”入伙的众人嘴脸大变，堪称滑稽戏现场。

       心无独立的是非观念，盲目跟风从众，自以为“正义”却被耍得团团转，实在是“丹心”二字的反面映衬。

       （关于群体心理，墨香之前推荐过法国作家勒庞的《乌合之众》，虽然受所处时代影响有些局限性，不过是一部相当有意思的作品，再推荐一次。）

 

 

       另外，本篇还有一位在乱葬岗场景中发光放热扎人眼、一片“丹心”为报仇的聂怀桑导演，归入<藏锋第二十二>部分，此处不提。

 

 

 

       何谓“丹心”？

       大抵是一颗清醒坦荡、不弃良知、忠于信仰并愿为之抛却生死的赤子心。

2018-08-24  初稿

2018-09-03  二稿  （错别字真多没脸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