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飞自我的篇章发散·其一】百年水深,千年火热

——《天官赐福》第217章~219章

 


顿了顿,他道:“首先,我想确认,君吾……真的就是白无相,也就是乌庸太子吗?”

国师道:“不要怀疑。他就是。”

谢怜道:“我跟乌庸太子没有半点关系,是吗?我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国师道:“你跟乌庸太子之间唯一的关系,就是他灭了你的国家,仙乐。”

 

谢怜道:“那究竟是什么意思?以及,还是那个问题——他为什么要灭仙乐国?”

国师盯着他,道:“因为你的一句话。”

谢怜一愣:“我的一句话?什么话?”

国师道:“‘身在无间,心在桃源。’”

“……”

半晌,无言。谢怜不可思议道:“……没了?”

国师道:“没了。”

 

国师开讲两千年前乌庸国的故事之前,就在此将之前最牵动人心的几个真相陈述了出来。【咳,诚然大家很早就开始有各种怀疑和猜测,然而这是基于对秀秀套路不稳定性的拼死试探哈哈哈哈哈嗝……

 



“就算是在众神云集的天界,他也像太阳,耀眼得令旁人黯然失色”。

即使过去了两千多年,国师眼中的乌庸太子仍是光芒万丈的,他的强大和优秀举世无双,千年难见。提起这个人,会不由自主露出一闪而逝的微笑,那是真的信仰和喜爱,没掺半点假,想到他就觉得满眼都是光,想到这个人就觉得他是真正的神。

他在梦中预知了灾难,便开始想办法挽救他的子民;他看到军队士兵征伐屠杀,就在战场上降神惩罚;不论是被威胁倒像烧庙、还是王公贵族的重重压力,他都顶住了。

“他说,如果乌庸国是受侵略的一方,他一定誓死捍卫,不让敌人踏进一步,但他们自己,绝不可以侵略别人。他恳请所有人放弃征战,等待他建成一个东西——他的通天之桥。”

“他同时顶住了三样东西:乌庸国众和王公贵族的不解和埋怨,诸天仙神的怒声连连,以及那座通天巨桥。”

即使到最后他也没有放弃这个纯粹的信念,为了这个信念和他的国民,他只能做一件事,但这一件事实在是太辛苦太艰难,留不住信徒的心,也挽不回倾颓的大厦。

经历了八百年坎坷沉浮的谢怜说,世上是没有神的。

但两千年前的乌庸太子,那个光芒万丈的天之骄子,何尝能够想到那些所谓神官都是如此面目。

太痛苦了。

 


信徒以神为信仰,祈求太平安乐、心想事成,除此之外,对神别无所爱;神以信徒的信仰为法力源泉,闲时至多是心中计较,真到用时却是永不餍足。

乌庸太子的信徒是他的国民百姓,他不可能要求信徒只信自己一人,但却也不能缺少信仰之力。他既想着满足所有人的心愿,又不想对自己心心念念护着的国民有任何强迫,不能对自己的信徒发怒更不愿向其他神官求助。

终于,火山即将爆发之时,那些早已改变信仰的信徒、那些质疑太子力量和作为的民众,又争先恐后地涌向太子用微薄的信仰之力建起的通天之桥,数万民众,生生踩塌了那座脆弱不堪的桥。

苦苦撑了三年的乌庸太子亲眼看着自己的国民拉着撕心裂肺的惨叫落入火海、瞬间烧成灰烬。

“他们放火烧太子殿下的宫庙,推倒他的神像,用刀戳烂他的心脏,骂他是个没用的东西,狗屁的神。他是神,神就该无比强大,神不可以失败。”

“但他偏偏就是失败了。所以,他不能再坐在上面了。”

是啊,他失败了。

他为什么不能失败呢,他为了你们耗尽法力的时候你们在哪里,他顶着压力和质疑造这座桥的时候你们又在哪里?

时势造英雄,时势也在考验神明,“拯救”并不是一件易如反掌的事,在多番的压力和多变的时势之下,能找到合理合适的解决方法是幸运的,如果不能,那又能怎样呢。

上天不给乌庸国生路,他便拼尽一切去造桥,这座桥塌了,他的国民却要恨他毁了自己的生路。

升米恩,斗米仇,割肉救人,骨血无存。

经历了这一切后的国师和如今的花城看透了这种情况的本质,但已经于事无补了。

站在那个位置和情境之下,怎么可能冷静,又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乌庸太子做不到,仙乐太子也做不到。

乌庸太子问当年的众神“你们为什么不帮我”,这是个蠢问题,连他自己和身处同一情境下的国师也知道是个蠢问题,但没有人能告诉他怎么办。他找到一根救命的稻草就想站起来,但不行的,站不起来的,他已经放弃了救赎自己,只想解决这场灾难,解决自己心里的痛苦,“保全”这个最初的本心已经不再能够唤醒他,他只想给自己一个解脱。

自此之后,永堕阿鼻。

 


被国民怨恨、被信徒遗忘、被好友背叛,从不会看人脸色的乌庸太子学会了察言观色,即使在他最忠心的下属面前也不再相信自己的威信和地位,被贬之后甚至要枕着一把剑才能合眼,想必也是不得安眠。

这时候的乌庸太子已经开始厌恶自己、厌恶众生,也厌恶自己曾经所追寻的一切,但他还没有放弃让火山停止喷发的这个使命,只是在麻木地坚持。每日与脸上的三个旧友亡魂相对,在一个人的封闭空间里不断对自己重复回忆所有的失败和疯狂,又不断地逃避。强烈地渴望能有人理解自己、帮助自己,在日复一日痛苦的煎熬中生生掐灭自己所有的希望,也不肯再去看自己的朋友。

“我明白了,我从来都是一个人!!!我不需要别人!!!”

不断重复、狂呼乱喊,痛苦的发泄不能让他的理智回笼半分,当他最后一个好友以剑身映出的那张连他自己都觉得丑陋又恶心的脸的时候,现实终于又给了他残酷一击——自己的失败、痛苦、丑陋,根本无法逃避。

也许这就是压死乌庸太子的最后一根稻草,从他再次看见自己那张脸开始,他就决定放弃阻止火山喷发,与乌庸国同归于尽。

但他的怨念、痛苦、愤怒和恨无穷无尽,他不甘心,所以他仍旧“活着”。

先是屠杀了先代所有神官,再是捏造新的身份姓名再次“飞升”,把天界人间统统踩在脚下。此后的光辉灿烂并不能掩盖他无穷无尽的痛苦和孤独。

 

当君吾与仙乐国师同时看到谢怜,他们都看到了曾经光芒万丈的乌庸太子。不同的是,国师希望谢怜成为一个曾经的乌庸太子想成为的人,用他的完美弥补当年的遗憾,而君吾希望谢怜重走一条他的旧路,彻头彻尾成为一个能够完全从属于他的思想之下、永不会背叛的“最完美的传人”。

仙乐国上元祭天游,悦神武者头戴面具、身着华服、手持宝剑扮演的正是神武大帝君吾,而这位神武大帝,最终以白无相的身份灭掉了仙乐国。

这才是真正的信仰崩塌——仙乐国的信仰从开始就是那位乌庸太子重新崛起后的身份,他的出身、典故、趣闻、相貌、性子全部都是假的,仙乐国从一开始信仰的就是一个假象,最终也正是被他们的信仰所灭绝,所谓“上天降罪”,正是他们的信仰想将这个国家新的神明玩弄于股掌之间,用这个国家的毁灭去成就另一个自己。

国师能够察觉君吾的想法并不同于自己所想,能阻挠一日两日,拦不住君吾实现这件事的决心,也拦不住当年的谢怜放出自己的光。

一念桥鬼魂的三个问题——“此间何地”“此身何人”“为之奈何”,谢怜只回答了第一个问题便不再回答,小小年纪就诛灭了君吾杀人泄恨的黑分/身,更是说出了那句“身在无间,心在桃源”。

结合第一个问题的回答,冒昧猜测其他两个问题的回答:此间无间,此身化身,无可奈何。

君吾的无间在此,他并不想看看谢怜如何“心在桃源”,只想带他永远沉溺于无间。

但他根本想不到,从一开始谢怜与他就是不同的。

神像倒塌、故国覆灭、信徒散尽,谢怜从仙乐的云端跌进烂泥地里,再也不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

他体会过饥饿、贫穷、肮脏的滋味,也曾痛苦地偷窃、打劫、破口大骂。他在神官们颜面尽失,自尊全无,他在故友面前迷失本心、自暴自弃。挚友离去、百剑穿心、暴雨浇头,甚至亲眼看着自己的最后一个信徒魂消魄散。但只是一个人的一点安慰和帮助就把他重新拉出了深渊,告诉那个想把他拉进深渊的人:“我可是太子殿下!!!”,只要曾经看见过他的信徒为他而拼尽一切的样子,他就能重新勇敢起来面对自己,哪怕封住法力、散尽气运,成为真正倒霉透顶的瘟神,他也不再怕了。他在凡间搬土运泥的工地上做着他的“皇家绝密珍藏菜式”,捧起两大碗饭供在他昔日侍从新落成的神殿桌上,他可以坦然地卖艺收破烂,没什么好丢脸的。

——此间我沉浮百年之人间,此身我历经百折之真身,天要我亡我偏要活、天要我倒我偏要立,你奈我何?

无人再认得两千年前那位光一样的乌庸太子和他亲手葬送的乌庸国,但几番起落的谢怜却让人永远记住了曾经存在在历史上的仙乐国,而他是曾经为仙乐抛弃一切的太子殿下。

成为了三界第一武神君吾的乌庸太子永远也无法接受自己的失败和自己亲手覆灭乌庸国的事实,但如今贫穷到要求捐款的破烂神仙乐太子却已经平静的接受了这个事实,除了“白无相”。

不过人与人、神与神,是永远无法相比的,没有高下之分,因为他们谁都不是谁。

仙乐大旱、乌庸火山,百年水深、千年火热,都已经过去了,却也永远都存在在他们这些亲身经历者的心里。



(首发于晋江评论区)

评论(2)
热度(29)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怀璧歌 / Powered by LOFTER